日期:2023/06/24 11:22作者:佚名人气:
鲁迅曾说“我总觉得我的灵魂里有毒气和鬼气,我极憎恶他,想除去他,而不能”,其实的确,他的一生似乎都弥漫着一层阴而冷的色调。他时常陷入孤独的境地,在五四运动后期发出“两间余一卒,荷戟独彷徨”的锥心呼唤;他因为清醒而痛苦,不可避免地“于希望中看到无所有”的他,却因为太过清醒而陷入痛苦的无物之阵。这些都是我们熟悉的鲁迅,我们熟悉《呐喊》《彷徨》,我们熟悉他的“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”,我们熟悉他浓密而坚硬的须眉,冷静而清醒的神态……
但是在爱情中的鲁迅,绝对不是这个样子。
他也会在无人的夜晚,独自写信,诉说着“想着某君”的情话,他也会像任何一个恋爱中的年轻人,与爱人互相取爱称,互相取笑。在他与许广平的书信集《两地书》中,他就是一个幽默、幼稚、富有生活情趣、宽容而温暖的人。不再正襟危坐的鲁迅,其实是很可爱的。
“爱你的害马”“小刺猬”
鲁迅与许广平的爱情故事,可以说得上是轰轰烈烈。许广平曾经是他在女师大的学生,因为她机灵、活泼,鬼主意多,鲁迅对她一直颇有好感。自从1925年开始他们两个开始通信,爱情的火苗开始萌发。一年后,他与许广平同时离开北京奔赴上海,在上海两人分开,许广平回到广州,鲁迅则接受了老友林语堂的邀请赴厦大任教。也许是因为缺少爱人的陪伴,也许是因为同事的确太讨人烦,鲁迅在厦大的回忆确乎不是那么美好。终于鲁迅写给许广平的情话,1927年1月,鲁迅逃离了痛苦的厦门大学,来到广州大学任教,与许广平团聚。
也许正是因为那段时间饱酿分离之苦,所以他们来往的书信便比蜜还甜。鲁迅为许广平取的称呼从来都不简单。1925年他们初开始通信时,鲁迅称呼许广平为“广平兄”,两人之后还煞有介事地就这个称呼书信往来讨论了一番。就像鲁迅先生说的,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什么风花雪月。也许就是这一开始的平等与自由,才是这样一场美好爱情的舞台。此后,鲁迅为许广平起了无数昵称,每一个都甜蜜得令人发指,可爱得令人会心一笑。
鲁迅也曾称呼过许广平作小学生。起因是许广平曾经给鲁迅去的一封信上写的:“谨受教的一个小学生许广平”。面对着高高在上的老师鲁迅,许广平的活泼、机灵与亲昵可以在这样的一封封信里可见一斑。
鲁迅给许广平起过一个最广为人知的昵称是“害马”。这个名称的由来是有史为证的。鲁迅先生《记念刘和珍君》一文中的刘和珍君,就是许广平的朋友。许广平当年也参加了女师大的游行活动,并且在其中还充当了不小的角色。正因如此鲁迅写给许广平的情话,女师大校长杨荫榆才会将许广平开除,鲁迅也为了支持学生运动离开了女师大。
在北京的文化界,不少人认为这场运动是由鲁迅暗中鼓动起来的,因此引发了一场激烈的论战,也许就是这样一场纷争成全了他们。这样一匹“害马”,令鲁迅喜欢得非常,在意得非常,在今后的许多年里,在这个调皮的名字下,鲁迅涌动了太多柔情。在厦大时,有一回他在海滩,看到许多游泳的人,自己也开始跃跃欲试。但是他最终却没有行动。原因便是他在信中所说的:“我多年没有浮水了,又想,倘使害马在这里,恐怕一定不赞成我这种举动,所以就没有去洗。”当然,许广平也非常喜欢这个名字。她曾写信劝鲁迅注意身体,不要饮酒,落款是“爱你的害马”。
在此之前,他一直称呼许广平为“小鬼”,后来又叫许广平“小刺猬”。这几个称呼合起来看,就大概知道许广平究竟是怎样脾性的一个人物了。鲁迅称许广平为“小刺猬”,许广平也回称鲁迅“小白象”,大家都是可爱的小动物。互相打趣,互相安慰,在冷硬的世界寻找一点爱人的温馨。
许广平还有过一个昵称,可以说是她这些称呼里最好玩的了,这个称呼只有三个语气词,叫做“唔唔唔”。这原本是鲁迅在厦大的时候,有人劝鲁迅跳槽来北方教书遭拒,便认为这是许广平牵绊鲁迅一定要在南方教书的缘故,便说:“早就料到你未必肯来,你在南边有一个唔唔唔……”
那个时候,鲁迅的原配朱安与鲁迅的母亲住在北京,许广平的身份确实比较尴尬。但是鲁迅听到这些话却笑了:“我不是因为在南边有一个“唔唔唔”,再说这个“唔唔唔”也可以跟我一起到北方来。我之所以拒绝,是因为我不想再做教授了……”
朱安
这个有趣但可能不是那么友好的称谓,鲁迅似乎曾经写信告诉许广平,以期逗她一乐。
怀了孩子海婴
那个时候他们的儿子海婴正在许广平的腹中。他还不知道几个月后迎接他的爱称竟然会是一个粗而且俗的“小狗屁”——那本是他的父亲用称呼他的母亲的,却又流传给了他。可那又怎样,鲁迅难得的爱人的温柔,大概都在这一声声一句句看似粗糙却亲昵异常的“小狗屁”里了吧。
曾经那个剖析出自己灵魂内部弥漫鬼气和毒气的鲁迅,在他离开北方接下去的人生里,因为有了许广平的陪伴与爱,终于写出了“便觉得我也并不算坏人,我可以爱”的句子。这也许是我们所陌生的鲁迅,但这才是鲁迅,一个人间的鲁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