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约在雨季-相约在雨季经典语录

那时的雨

是诗人笔下的雨

那时的海

是憧憬已久的海

听，海

文/愚汐star

图/摄于2013年1月10日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：归家

雨娉婷地下，家家户户断了电。

窗外，知了的声音拉成了长线，偶尔一声不知名的鸟叫掺和进来，如夏日般躁动的声线方才显得不那么的单调。窗檐边，米白色的帘子耷拉着垂下来。帘外的日头，不像是自东边慢慢移步过来的，倒像是稻场赶牛的农夫甩着鞭，将未到点的阳光，硬生生驱到了面向西边日落的窗前。透过帘子顺着45°角的方向看过去，恍然以为跨越时空走进了附近的哪家影院。即将开场的戏台，周围灯光瞬时黯淡，看不清底下落座了多少男男女女的观众，只抬头便可见到前方集中了所有光源的白色巨幕，此刻或许有一部佳片就要破屏而出。

其实，困在帘子里的人知道，基于眼前实景在脑海里幻化而成的美妙场景，其本身并不那样美。

帘子，只是一块年久仍未换新的亚麻粗布，底下与窗台接触的边沿，零零散散分布着一圈圈墨绿色的霉点。巨幕也不是一块无暇的白，窗格外的铁护栏，将并不规整的矩形框，分成了一块小一块大的空间。如若真是影院，谁能忍受住女主角白皙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块暗色光斑，抑或帅气的男主角肩上骤然下来一道像是从天而劈的黑色闪电呢？

脑海里这一切的美，是虚构的美，是凭着自己的意志，勾兑出的美。就像画家手中的笔，你永远不知道它在枯槁的画纸上，将会随着画家灵动的手，描摹出怎样一番壮美的图景。你也不知道，在这美妙图景的背后，画家的眼，是怎样透过他眼前实实在在的嘈杂、纷乱、肮脏，最后抵达那一片遥远的看不见的静美家园。

透过画家的眼相约在雨季，寻常之境，可以褪去它粗犷的色彩；喧腾之地，可以幻化为人间少有的乐园。不仅是画家，所有的艺术者们，均有着自我“造境”的本领。而世间所有的寻常儿女，均可以成为自己的“艺者”。

这并非无端的呓语。正如在恋人的眼中，被爱的人儿里里外外总是那般美好一样。“艺者”的眼中、笔下、耳畔、脑海里，可以从天的蓝，看到海的阔；从雨的浊，闻到泉的清；从电闪雷鸣的孤独午夜，看到十八天兵大战玉庭。至于谁家的孩儿打破了手中的瓷碗，唤醒了正在“造境”的艺者，谁又能马上知晓呢？

这漫无边际的一系列揣度，全因最近半月之久的雨而起。这算是江城六月到七月里的一场漫长雨季罢。

五年前初来此地，并不知这城市还有一个如此雅致的名字——“江城”。五年的前四年，也一直未曾切身体会到，这依山傍水的城中之城，一旦被雨神眷顾，“城”便真的会瞬间漫成“江”，继而汇成“海”，称其为“平原上的一片汪洋”也不过分。

从前，小雨淅淅沥沥飘洒而来的时候，总能听到周围热闹的调侃之声：一起去看海吧！于是便有三两好友相约，承着这天上洒下的雨露，去看人间四月的海潮。

看海相约在雨季，似乎成了每年“江城”民间必有的活动。即使未亲临现场，刷着微博，浏览着空间，逛逛朋友圈，一张又一张形形色色的“城市海景图”，便被热闹地传阅着。譬如，公交卡在路上行走不得，行人裤脚卷到膝盖上，美女脱掉高跟赤脚上阵只为跨越几十米距离，孩子坐在爸爸的肩头小心唱着童年，还有某个校园的浅水滩里童子们正在追赶着曳尾的鱼儿……如果雨中一切安好，那么即便是大雨一时阻挡了来来往往的路，人们也并不会由此而心生太多的不快，反倒在疲乏的日子里，多了一个可以顺手拈来引发些许欢笑的调侃，或者为久未谋面的朋友，提供了一个打开话题的谈资。

那时的雨，是诗人笔下的雨；那时的海，是憧憬已久的海。

然而这一次，老天的玩笑似乎开大了一点。首先是没有倦意地昼夜不息，然后是雨水滂沱之时的电闪雷鸣。小小的城，由平日里艳阳滋润下的可爱模样，变成了雨打风吹下沧桑的面庞。

那边挺立的墙，醉醺醺晕倒了；这边站岗的堤，软趴趴决口了；平日里川流不息的城市立交桥，一下子静止在了流动的时光里。美女也害怕了，紧紧拉着男友的手；小车在半路开始返程，航班发出了预警，车站像涌动着海水一般涌动着改签的人潮；校园里三三两两的人影不再顾着去戏耍从脚下匆忙游过的鱼；孩子在爸爸的背上，开始呜呜哭泣……

只是因为雨神忘了关上随手打开的闸门，同样的雨在这小小城间，便以另一番模样被这里的人儿铭记了。

1998年的久远记忆，不知被谁一不小心拉扯了回来。20年前的悲恸在人们眼前转了一圈，像放映着的电影突然倒了带。媒体上不断更新着某些牵动人心的数据，好友群的“晒图”不再沾染着亲临现场的自豪，却多了某种身处此境的尴尬和窘迫。一时间，谈资变成了关切的问候，玩笑变成了虔诚的祈祷。人间多了一句话，不再是“一起去看海吧！”，而是“你那边还好吧？”言语之间，对“海”的憧憬已全然消散，只留下一声声叹息，以及叹息里对这场漫长雨季的无可奈何。

我关紧了窗，在幽黑的房子里点开一条消息，“雨季来了，城市如何不再‘看海’”（见于南方某报）。心中蓦然一凉，像被这窗外的雨水淋湿了一般。

雨夜里，雷声不断，我任思绪飘飞着。在那片可爱的云朵之上，阳光躲藏着，似乎在等待着某个心上人的到来。也许在转角的刹那，有着小小的惊喜呢。只是，海和雨，在这小小的受伤了的城中，似乎不再那么惹人可爱了。我心生小小的遗憾。

如果没有灾难，如果没有那些雨下倾倒的泥墙，如果孩子依旧可以在肩头歌唱，那花儿一样开放的雨季，你还会喜欢吗？那海一般辽阔壮美的幽蓝，你仍想去看看吗？

如果记忆被雨水冲淡，我希望关于“海”的童话依旧可以在城市的街巷中传唱。正如画家手中的笔，即使被折断了飞往远方的翅膀，它依旧可以描摹出你心中长存的那片苍茫。

我只是希望这场雨季，未曾冲淡你对“海”的着迷。

记江城七月雨。

文/愚汐star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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